漫枝桃纭

第九片无声海。

260颗星星

*极禹


*ooc/失忆梗/he/5.1k


*勿上升❗️


   ——不管多少次,我都会让你记起。


-



盛夏,空气好生燥热,还混杂着些许黏腻的潮湿。阳光毫不留情地灼灼烤着人间,像划根火柴就能点着似的,整个世界刺眼的亮,令人口焦舌干,头昏眼花。

 

 

吵闹而喧杂的人群中,与那些已经开始打交道的学生们不同,张泽禹安安静静地,背着书包,手里抱着些学习资料,看着路牌走向新生报到的地方。

 

 

“哎哟。”

 

 

张泽禹手上的书被一个冒失鬼撞掉了,对方显然有些不知所措,赶忙蹲下身子帮张泽禹捡起书来,嘴里一边抱歉地说着对不起。张泽禹蹲下身子一起捡书,男孩长得很好看,明眸皓齿,扑闪着长长的睫毛,顶着个毛茸茸的头发。

 

 

他和男孩的手碰到了一起,两个人都抬头看着对方。张泽禹眨巴着眼睛,一脸无辜地看着他,说真的,他不太会说话。倒是男孩先挠了挠头,帮他捡起书后两人站起来,他向张泽禹伸出一只手。

 

 

“我叫张极,刚才抱歉了,可以认识一下吗?”

 

 

张泽禹有些愣住,他只是盯着张极,忽略了他伸在半空中的那只手。张极抿了抿嘴,把手攥成拳头插口袋里。张泽禹没什么朋友,好像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人。但是不知道为什么,他内心像有个人在叫嚣,说着,一定要认识张极这个人。

 

 

“我叫张泽禹。”

 

 

张极一下子露出笑脸来,两排大白牙展现出来,细细密密的汗从额头留下,光打在他身上,像神明中的少年。

 

 

他拉着张泽禹去了新生报到处,登记好了一切后去寻找班级,他意外的发现他和张泽禹一个班。

“我们很有缘诶。”

 

 

张泽禹朝他点了点头,嘴角勾起一抹微笑。张极一番举动就好像他们是认识了很多年的朋友一样。

 

 

-

 

张极很热情,张泽禹想。上课的时候,张极坐在张泽禹旁边,老师讲的东西很无聊,他干脆就没听,他转过头看着张泽禹。

 

 

“张泽禹,你是本地人吗。”

 

 

他埋下头,下巴抵着桌子,歪着头看正在认真记笔记的张泽禹。

“不是啊,我是哈尔滨的。”

 

 

“那你猜猜我是哪里人。”

 

 

张极的眼睛亮亮的,张泽禹承认没法拒绝他。他说话的调调很好听,不像火热的重庆那样豪爽,宛宛转转像江南水乡的呢喃。

 

 

“江苏?”

 

 

“你怎么知道啊。”

 

 

他没有说话,抿了抿嘴,想说什么来着,最终又咽下肚子。

 

 

上午只有一节课,下了课也就到中午了。张极邀请张泽禹一起吃午餐,张泽禹也没拒绝。张极一手插着口袋,一手搂着张泽禹的肩膀。他比张泽禹要高半个头,这么看张泽禹倒是显得小巧了些。

 

 

“手拿开,重死了啊!”

 

 

他们聊了一上午,虽说张泽禹话很少,但张极觉得张泽禹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相处,待久了也会发现他其实是个挺有趣的人。他笑着把手收更紧了些,长腿一迈,像要把张泽禹拐走一样。张泽禹低头甩开张极的手,锤了下张极的背。

 

 

“咋的,吃你家饭了啊。”

 

 

张泽禹的笑僵在脸上,眼前突然有些看不清,他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了些。张极问他怎么回事,他说大概低血糖犯了,赶紧去干饭,等会没位置。

 

 

张极跟张泽禹说,以前他有个好朋友,两个人逃课出来在河边玩,他们走在河边散步,结果他一个没看清路就踩空到边上的小河里,连带着拉着他朋友一起倒了进去。

 

 

“你朋友得气死吧,摔了还得拉个垫背的。”

 

 

张极戳了戳盘中的米饭,又埋头扒拉两口。

“他才不气呢,咱俩在河里打水仗,到后来逃课被发现了还得两个人一起罚站。”

 

 

张泽禹笑了笑,没有说话,他总觉得,张极讲的话很有画面感,就好像,那个他所说的朋友,就是他自己一样。张极坐在张泽禹面前,偶尔抬头瞥一瞥张泽禹,又叹口气。

 

 

窗外蝉鸣不断,室内也因此闷热烦躁,张泽禹在座位上书也看不进去,拉了拉胸前的衣领试图让自己更凉快些。张极带了瓶可乐回来,放到张泽禹边上。张泽禹看着他,又看了看可乐,愣楞的。

 

 

“顺手买的,看你热的。”

 

 

“谢了。”

 

 

-

 

 

大学生活好像也没有那么闲,刚入学还是得抓紧着学业。一天就这么过去了。张泽禹没有住校,他回家,看了眼摆在桌上的星星罐头,想到今天的星星还没折,把自己埋进沙发,拿过一张绿色的纸,很快折好了星星,又扔进装了些星星的罐头里。

 

 

不知道是谁来敲了门,张泽禹喊了声来了就去开门。门口的张极咧着个笑脸,手上拿着根糖葫芦。

 

 

“你怎么知道我家在这?”

 

 

张泽禹显然有些震惊,他很自然地接过张极低给自己的糖葫芦,不过也很奇怪,他怎么知道自己喜欢糖葫芦。

 

 

“我就在你隔壁诶。”

 

 

外层的糖霜被张泽禹咬了下来,咯吱咯吱在嘴里响着,张泽禹胡乱问怎么平时没见过他,张极说最近刚搬过来,也就自顾自的走进张泽禹他家。

 

 

“诶你怎么随便进别人家的啊。”

 

 

张极一进去就看见客厅桌上的星星罐头,他一瞬间脑子一热,胸口好像有团火在烧。

“你在折星星啊。”

 

 

张极不像刚才在门口那样笑着,他的表情好像有些凝重。房子里安静的张极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,指尖有些发冷,慢慢攥紧。

 

 

“对啊,我做了个梦。”

“梦里有个男孩说,只要我折满260颗星星,他就会回来了。”

 

 

“那个男孩是谁。”

 

 

张极拿起那罐头看,里边已经装了快一半多星星了。有橙色的,红色的,绿色的,黄色的…张泽禹拿过张极手里的罐头,又把它放回桌上,好像生怕会碎了一样。

 

 

“你问的有点多了。”

 

 

张极没话说了,张泽禹好像不是很愿意说点什么,他又换上一副跟刚才一样的笑容,说明天早上一起去学校,张泽禹答应了。

 

 

他走了,张泽禹坐在沙发上,看着眼前的星星罐头,其实他也不知道那个男孩是谁,为什么要折260颗星星,他也不知道为什么,只是下意识的,就按照他说的,折星星,他好像忘记了什么,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。那次梦之后,那个男孩就再也没有出现在他的梦境中过。



张泽禹把手上的糖葫芦的糖霜都咬了下来,看着山楂,他又顿住了,他不爱吃山楂,喜欢吃糖葫芦只是因为外面一层糖霜而已,他随手就把糖葫芦扔进垃圾桶了。

 

-

 

 

第二天早上,张泽禹出门的时候发现张极就在门口等他,他问自己怎么这么慢,张泽禹笑着说是他来太早了。

 

 

张极拉着张泽禹一起打球,他发现张泽禹打球挺不错的。张极跟张泽禹一起吃饭,饭后回去会给他带点小零食。张极和张泽禹放学一起回家,路上也总是打打闹闹的。张极给张泽禹买糖葫芦,说他吃不完可以给他吃。

 

 

不记得是过了多久,张极打电话给张泽禹说,晚上有流星雨。张泽禹去了天台,张极已经在那里等着了,他回头招呼张泽禹,让他坐在自己边上。

 

 

“怎么拉我一起看流星雨啊。”

 

 

“我不找你找谁。”

 

 

张极朝张泽禹挑了挑眉,或许上天早有安排,两年前的今天也有一场流星雨。

 

“很巧吧,两年前的今天,也有流星雨。”

 

 

黑漆漆的夜空中只有一轮高高的明月,繁星点点在它周围都显得暗淡了不少。张泽禹不知道这时候该说什么,他只是点了点头。月色汹涌,花影婆婆,聒躁的蝉入睡,纺织娘和蟋蟀的歌声不绝。深蓝的银河微波泛起,一只象牙色的扁舟泊靠在河中,星子多么像小鱼阒然轻吻船底,他靠在张极的肩上。

 

 

“流星雨来了,你想许什么愿望。”

 

 

张极抬头看着天,又低头看了看旁边的张泽禹。

“笨蛋,愿望说出来了就不灵了。”

 

 

不经意地抬头,星星挂在西南的上空,流星划下,那么明亮,那么耀眼,点亮绚烂星辰。从西南天际,横贯中天,斜斜地泻向看不见的地方。张泽禹拍了拍张极,他们在月下许愿,许的什么愿,也只有自己知道。

 

 

许我们永远在一起。

 

 

-

 

 

正是换季的时候,张泽禹穿的单薄,黏腻的身子被晚风吹过也算爽快,却不出意外的发了烧。这天放假,张极给张泽禹发消息,一直到中午都没有人回应,他只能去他家找他。至于张极为什么有张泽禹家的钥匙,他们熟络起来后就经常互通家门了。

 

 

“张泽禹?”

 

 

张极悄悄打开张泽禹房间的门,小孩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,外边只能看见个圆鼓鼓的脑袋,缩在一团的身子窝在被子里,边边角角被拽的出了皱痕。

 

 

张极皱了皱眉头,去外边倒了热水来,放在张泽禹的床头柜上,坐在床上揉了揉张泽禹的头发。许是因为热的,发丝深处都流了汗,张极推了推他,把他从被子里捞出来,面对面地看着他,用手探到他的脑袋上,一碰就烫的吓人。

 

 

他给张泽禹罐了几口热水,把他安顿好,去楼下买了退烧贴和药,就守在张泽禹身边。好像他一换季就会感冒,自己怎么给忘了,昨晚还带他去天台吹风,张极只觉得有些愧疚。

 

 

室内很安静,能听见张泽禹平静有规律的呼吸声,张极看了眼那快满了的星星罐头,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。他迷迷糊糊地,趴在张泽禹身边睡了过去。

 

 

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,张泽禹在玩他的头发。张极拉过张泽禹的手,轻声说了句别闹,张泽禹问他怎么在这。

 

 

“怎么自己身子都照顾不好啊。”

 

 

张极揉了揉眼睛,刚睡醒的声音这会听起来倒有种在撒娇的感觉。他一边手撑着脑袋,另一只手摸了摸张泽禹地额头,已经差不多退烧了。

 

 

“为什么对我这么好。”

 

 

“我们是朋友。”

 

 

张泽禹愣愣地点了点头,喝下张极刚泡的药。他转头看见那罐快满260颗星星的罐子,想着,是不是他要来了。他到现在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,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听话地折星星,只觉得脑子好乱。

 

 

张极看着张泽禹,手不自觉摸上张泽禹眉毛上边一道淡淡的疤痕。张泽禹顿住,躲开了张极。

 

 

“别碰。”

 

 

张极突然意识到自己失态,收回了手,靠在床边背对着张泽禹。

“对不起啊。”

 

 

张泽禹说没事,那道疤是两年前出的车祸留下来的,也算是过去的事了。

 

 

张极没有说话。

 

 

-

 

 

张泽禹的病很快就好了,他们依旧像之前一样,一起上学,一起玩,一起吃饭,一起学习,一起放学。日子好像很平淡,又不那么平淡。

 

 

他们被这片区的小混混拦住了路,几个看起来人高马大的男人上来就问他们要钱,两个来外地上学的学生哪有那么多钱,张泽禹和张极被他们分开搜刮身上。

 

 

张极反抗他们,给了面前男人一拳,反过来就被一拳砸倒在地。虽说是成年了,但总归比不上这几个魁梧的男人。

 

 

张泽禹惊呼,想要挣开去看张极,被边上的混混推到巷子的墙上,一个不注意脑袋就磕到了墙上。张泽禹疼的跪坐在地上,头很痛,但他没有叫,他摸了摸发疼的脑袋,被砸出血来了。

 

 

小混混看张泽禹脑袋出了血,倒也怕出了人命,几个人见搜不着东西,也就赶紧跑了。张极爬过来抱着张泽禹,他哭着,他说,张泽禹不要睡,我不想失去你。

 

 

张泽禹看不清张极了,他看着自己满手的血 和张极嘴角渗出的血迹,逐渐模糊了视线。

 

 

-

 

 

张泽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。

 

 

梦里有个小男孩笑着帮另一个小男孩捡起地上的书,向他伸出手。

“我叫张泽禹,可以交个朋友吗。”

 

 

梦里的张泽禹和男孩成了朋友,他们是同班同学,张泽禹问他是哪里人,小男孩是江苏的,他猜出了自己是哈尔滨人。



梦里的张泽禹一整个人挂在那个小男孩身上,男孩说他重死了,张泽禹回他又没吃他家饭。

 

 

梦里的张泽禹买了根糖葫芦,他把外面一层的糖霜吃掉了,留着光溜溜的山楂给那个小男孩吃,小男孩只是宠溺地笑了笑。

 

 

梦里的张泽禹和小男孩逃课出来玩,两个人都倒在河里玩起了打水仗,后来被班主任发现了,在走廊外面站了一天。

 

 

梦里的张泽禹和小男孩在天台看流星雨,他许了愿,说要和张极永远在一起。

 

 

梦里的张泽禹亲吻着张极,不知不觉眼角流下了泪。张极慌张地用手抹着他脸上的泪水,说张泽禹你别哭。

 

 

最后是一辆车分开了他们,张泽禹地四周只剩下红色,血腥,恐惧。他无助地看着周围,他听到了警车的声音,救护车的声音,还有周围人的唏嘘,和张极赶来呼唤他的声音,他听不到了。

 

 

-

 

张极在床边紧紧拉着张泽禹的手,他从张泽禹家里拿来了那罐快满了的星星罐子,又回到自己家里,把另一半装满星星的罐子带去医院。

 

 

张泽禹是被惊醒的,额头上渗有细密的汗,心脏跳地极快,仰着头喘着气,全身发抖着,头上的疼痛传入神经,让他疼的皱了皱眉头,咽下口口水才觉嘴里一股铁锈味。

 

 

张极看张泽禹醒了,松了口气。他把张泽禹扶起来,让他靠在床头坐着,给他递来一杯温水,看着他慢慢喝下去。他什么也没有说,拿纸擦了擦张泽禹头上的汗,和眼角留下的泪。

 

 

像触及一片柔软的棉花,张泽禹不受控制地又流下泪来,抿着嘴努力让自己不发出声音。张极无措地看着张泽禹,张泽禹哭,他也哭,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哭。

 

 

张泽禹捂住自己的脸,手臂胡乱在脸上抹着,张极拉开他的手,两手托着他的脸,带有茧子的手摩挲着张泽禹细嫩的皮肤,让他莫名有股安心感。

 

 

“张极…对不起,我忘了谁都可以,可是我偏偏忘了你。”

 

 

“小宝别哭。”

 

 

张极给张泽禹递过来一张橙色的纸,张泽禹看着,拿来折了一颗星星,放进那个已经装满了的星星罐子里。

 

 

“260颗,他回来了吗。”

 

 

张泽禹摇了摇头,又点了点头。他是谁,他自己也不知道。260颗了,他没有来,或者说,他已经来过了。

 

 

张极拿出自己折完的星星,笑了一下。他说,有一天做梦,有个人告诉他,要他折满260颗,就能实现想要的愿望了。张泽禹问他许了什么愿望,张极说,许我们永远在一起。

 

 

“张泽禹,520颗,我回来了。”

 

 

 

 

 

END

有彩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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